异芯同体
TF2000通天晓X擎天柱,心理捏造有
“三号高纯与电解液同饮有石油味。”
通天晓盯着内置通讯里突然弹出的这条消息足有十几个循环之久,久到逻辑系统弹出从别处而来的洪流一般的处理数据堆积警报才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在后台把这莫名其妙的消息送去了粉碎区。
他的芯片里从不堆积没用的东西。
哪怕它来自擎天柱。
与原始兽的战斗结束后擎天柱带着一部分战士留在了地球,与之共享领袖模块的通天晓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赛博坦上的一切事物。事实上,他掌握了所有最高司令官才会拥有的权力,但这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手之后却不如预想中的那样能让他始终保持一种开芯的状态,而烦躁感随着时间的积累与日俱增。
擎天柱为什么给我发这种没用的消息?
通天晓扪芯自问。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掺杂了各种各样的嫉妒和愧疚,从擎天柱得到领导模块开始他就没有再跟对方说过几句话,几次徒劳的尝试之后擎天柱也放弃了劝说的想法,这导致他们之间的私人通讯常年保持干干净净的状态,没有任何的悄悄话、玩笑或者节日问候,连战斗命令都没有,有时他甚至怀疑对方设置了双向屏蔽。
情况在合体之后好了一些,擎天柱在找不到他时会重新启用这条线路,通天晓也会象征性地回一些字符以示收到,他们之间巨大的隔阂正在慢慢地消除,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从前,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兄弟关系的修补也许需要耗费数万年的时间来缓慢进行,还好他们都等得起。
这还是擎天柱第一次发无关紧要的信息给他,通天晓一边处理没完没了的电子流一边想,大概他是发错人了。
领袖身边不缺乏和他要好的机体,也许是火线,微星队的那些矮子,潮水一样涌来的待处理事件也没能把它从他的cpu里彻底清除出去,反倒叫通天晓越发心烦意乱,他为这消息陷入自己的臆想中,一会看见擎天柱低声下气地请求重修旧好,一会又为想象中对方毫不在意的态度而恼怒。
终于,逻辑系统报了第一个错误,送去粉碎区的信息仿佛走错了地方,直接撞进他的中央处理器里,撞得无数小电流在脑模块里撕拉作响。
“没兴趣。”
通天晓再也受不了仿佛随时处在崩溃边缘的情感模块,他调出内置通讯,以极快的速度发了一条消息,然后狠狠地关闭了它,强迫自己重新回到工作的重压下并不去想整件愚蠢又无法理解的事。
整个工作过程中他都极力控制不频繁地去打开通讯系统查看有无新的信息,一个又一个循环,忍受百爪挠心的感觉,处理完所有的待办事件后忍耐最终达到了顶峰。
我根本不在乎,他这么想着打开了私人通讯。
非常好,什么都没有。
刚清理过的线路干净得就像幼生体的二极管。
擎天柱当然没有那么闲得慌,他只会比通天晓更忙,赛博坦实质上的领导者冷笑了一声,准备下线充电休息。
主恒星的余晖透过办公厅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而下,血红的光辉中通天晓站起身体,他曾见过地球的落日,和他们的母星何其相似。
一个念头,轻轻巧巧地从他的cpu中散出去。
擎天柱都在干什么呢。
他是否也会望着地球的天空呢。
我不在乎,他又在芯底对自己说了一遍,不关我的事,随后带着满芯思绪躺到充电床上,经过几次翻来覆去的睡姿调整,随着两声轻轻的“哒哒”,金色的光学镜熄灭了亮光。
通天晓缓慢地、痛苦地坠入梦中。
起初是一阵隐约的歌声。
它自天边而来,轻轻拨动音频接收器的接口,温柔地散成数据代码。
通天晓在这种音乐中仿佛从高空坠落,满怀重压又异常轻松,没有尽头地坠下去。它们像雨点一样连绵不断地击打着接收器,拨动对方的芯弦,将之带往无尽的深空中。
他花了几个循环才分辨出歌词的内容,那些似有似无的音符来自他们故乡的小调。
280个小节,轻松又欢快。
一阵甜蜜的痛苦袭击了他。
那是通天晓尚且年幼时与擎天柱时时传唱的歌谣,他们都很喜欢它,在明亮的日光中,或是钢铁星球的星幕下敞开发声器,快乐地大吵大嚷。
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抚摸过他震颤的处理器,将旧日的时光硬塞进他的脑模块里,时间的洪流滚烫地冲刷过内部管线。
喷涌而出的痛苦伴随着歌声,那个声音,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通天晓。
你真的嫉妒他吗
你真的痛恨他吗
对,没错,我恨死他了。
通天晓被烦得不行,巨大的情绪波动引起逻辑系统一连串的报错,好几次他的内置权限想要让他强制上线都没有成功,某种奇异的东西挡住了指令,逸散电子层层堆叠在命令终端又反馈给逻辑系统,搅得他几乎崩溃。
可是他在乎你
他心中那个小小的声音说道。
这极度刺激到了通天晓,他大叫起来。
胡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擎天柱为什么要在乎他,除去他们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兄弟关系,能联系起他们的还有什么呢,尽管两人同等优秀,但擎天柱就是比他受欢迎得多。领袖模块的持有者总是在忙,忙着见各种人,做各种事,发号施令或者谈笑风生,就好像他们才是和他从同一个火种中分裂而出的亲兄弟。
那歌声更加嘹亮,渐渐加入了另一个声音,变成了合唱。
通天晓当然认识那声音,它来自于遥远的过去,来自于幼生体无忧无虑的童年,来自于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他无法否认,他怀念这一切。
行,好吧,他在芯里恼火地想,我认输,我承认这一切。
所有的嫉妒都源于占有欲和私心,在那些半真半假的争吵中他真正抗拒的是那个他想象中的,总有一天会被重任压垮的擎天柱,他始终都在害怕自己的兄长在某场战争中一去不回。
这本可以由他一人承担。
抛去那些重担、战争、折磨,由他来保护。
歌声停止了。
通天晓的芯中充满了奇异的宁静,去道个歉吧,他想。兄弟关系破裂的原因在他,想要和好的关键也在于他,一切能够修补兄弟关系的机会擎天柱都乐意接受,更何况是他主动提起。
去回到他身边吧。
小小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下坠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通天晓的光镜闪了一闪,在散热叶的轰鸣声中重新上线。
奇怪的梦,他皱着眉头清理系统残留下的无用数据,同时打开了也许是引起这场诡异梦境元凶的私人频道,新消息的提醒快活地闪着红光。
“你可以来地球试一试。”
赛博坦依旧是黑夜,通天晓坐在床边笑了起来,在星辰闪烁的光芒下给对方回了消息。
“好啊,给我留一杯。”